中国首部《80后诗丛》出版:延续、终结与反刍(单占生)
中国首部《80后诗丛》出版:延续、终结与反刍
——序《80后诗丛》
单占生(诗评家,诗人,原河南文艺出版社社长)
诗人刀刀主编了一套80后诗丛,让我说几句话作为诗集的序言。这活,我一是乐意来做,二是有点为难。在我看来,人活在世上,有正经事做已是不易,现在有人让你去读诗并请你说话,这实在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有点为难是因为这些诗集的主人都是80年代后出生的摇动着青枝绿叶青春的诗人,而我却年长着他们三十年的距离,还能把话说得投机点吗?其实,在我的识域范畴里,诗人的年龄应该不能构成一个问题,除非你不是诗人,除非你写的不是诗。在诗的国度里,如果年龄与年代是阻碍阅读的必然屏障,那么,古人的诗又是凭借着什么传之今日?——序《80后诗丛》
单占生(诗评家,诗人,原河南文艺出版社社长)
从某种意义上讲,诗性那是人性,是人性中那种精妙绝伦的锋刺,是人神之间赖以沟通的曦光。如果真的有一天那一隙曦光消失了,也许人类的文明也就走到了尽头,人类就会重新陷入那不尽的黑暗。如果,我们把诗的问题当做人的问题,当做人性的问题来认识,我想,我心中的那段与80后诗人三十年的距离也就不算什么了。我们都处在历时性价值与意义的时空中,追寻共时性价值与意义却是任何一个有着健全思维的人的共同目标。正因为有了这样共同的信念,今人之间的沟通,今人与古人之间的沟通也许就有了真实可靠的依据。
事实上也正是这样,把这里十位青年诗人的诗大体读完之后,我心中的那三十年的时空距离也随之消失了。我没有查询他们的真实姓名,也没有在意他们来自何地以及他们正在从事什么职业,与我交流对话的直接对象是他们的诗。在我的阅读印象里,八零的诗大体应是对日常生活的“生命性”展开。对生命的敬畏和对死亡的忧虑交织在一起,使得他对生活、生存的感受力与想象力变得非常强大,由此也使得他的诗充盈着巨大的张力。
刀刀的诗侧在诗的内在质感和形式质感上给读者带来了强烈的冲击。想象时空与真实时空的交错与互为使他的诗有了一种非同寻常的时空感,这也使得他的细碎的民间叙事背后有了一个宏大的背景。由此,那些近身的生存意象也因之而能够荡开去产生更为悠长的意味。与八零的感伤,刀刀的躁动相比较,王彦明的诗显示出一种特有的平静,他的诗如他写的《豹子之心》,“安静地匍匐在山上/看着身下的尘世”。这似乎是一个知识分子的心态写真。在今天这个处处浮躁着权利与金钱光影的世界,有此心性并能用纯净的诗性语言把它呈现出来,实是难得。应该说,这里的十位青年诗人的诗各具特色。
西屿的诗展示了他成长的心路历程,同时也展示了他对更为阔大的社会生存的关注。他诗中的桦栎树和他诗中的废墟呈现出现实生命的不同状态,由此可以见出他的心与血的脉动。不知纳兰容若与纳兰性德有没有直接关联,但纳兰词与纳兰容若的诗之间的关联似乎是显而易见的,空灵、典雅、精致,是纳兰容若的诗留给我的直接感受。从形制上看,纳兰容若的诗很似古诗中的“绝句”和“小令”,形制虽小,其气象却是悠远的。相比较而言,刀刀的诗在形制上则更具中国楚辞骚体诗的气度,意象繁复驳杂,跳荡而又迷离。在诗的风格上,纳兰容若的诗属神情内敛的一种。这种内敛与前些时诗坛流行的冷抒情以及零度叙述并不一样,或者说根本不是一回事。他的内敛尤如包孕了诗人性情叶片的芽眙,只是他没把叶片张开,似在等待读者情绪的触动。如他在《虎丘》一诗中所写的那样,“外圣内王,以诗为傲/从不暴露额头上的王字”。
在这十位青年诗人中,田春雨诗中的乡村意象别具一格。尽管田春雨在其诗中着力追寻那个“已故”的田园牧歌式的乡村的身影,但乡村的破败与乡情的流失,生活的沉重与远方的迷茫使他的诗显示一种与年轻的心灵不相匹配的感伤与凝重。刘良伟把自己的诗心投射到其目光所及的地方。在他的笔下,生活中的任何一个细节、人物、事件,只要与他的心律共同了节拍,都可以成为诗。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的诗是他生活的自然状态的写照,也是他心的律动的记录。高野的诗最触动我的地方是他诗中所表现出的人与自然的契合对他的文字的影响。童年的高野应该是生活在乡村。那时的他对自然应该有着极强的感受力。也许,正因为如此,现在的他对于今日乡村的衰落才有着深入骨髓的痛惜。在他的诗中,许多对于那个已经逝去的乡村的遥望与眷恋,都给人以带有疼痛的美感。徐林的诗基本是围绕着他的日常生活展开。他把他的诗集命名为“画心”,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的诗也正呈现出了他生活日程中的点点悲欢,同时也契入到他的内心深处,展示出一个自然真实的自我。和徐林相似,张艳庭的诗亦是围绕着诗人自我生活的形迹展开。和徐林的从身边的事出发又回到自己的内心所不同的是,张艳庭往往是把目光所触之物在自己内心煮化之后,再把这被煮化的情思投射到他的抒写对象的相关事物之上,并由此延展出一个更大的社会空间和诗性空间。如果说徐林意在表现一个深度自我的话,那么,张艳庭则是通过自我表现一个具有某种深度的社会现实。
以上这些,就是我读十位年轻诗人的诗作时产生的直接感受。当然这不是他们的全部,只是他们的诗在我的心影里投下的最为清晰、也是我认为最为重要的一部分。写到这里,我们似乎应该提出一个问题。和在他们之前的几代诗人相比较,80后的诗人没有提出什么标新立异的口号。而最能彰显他们存在的元素是他们的诗和“80后”这个年代的标记。那么,我们似乎可以提出这么一问:“80后”这个年代的标识是不是可以认为这本身就是一个有着特殊内涵的概念呢?为此,我又阅读了一些80后诗人的资料以及他们的诗作,似乎觉得“80后”这个概念既是对在此之前几代诗人总是以颠覆前代诗人的面目出线的诗坛现象的终结,又是对近百年来中国新诗传统的反刍性连接。
在这种反刍性连接中,他们对近些年以标新立异的方式来进行诗歌创作的现象进行了较多的反思,也对他们诗中的创造精神进行了自觉地接纳与延续。诗坛在他们这代人笔下似乎沉静了下来。但这沉静不是沉寂,而是少了许多浮躁,多了几多反思。过去的那种以否定前者为前提的颠覆行为,以跑马圈地为目标的山林行为在这代诗人那里消退了许多。我不能说这就是他们的优点,但这也不是他们的短处或缺失。他们自有他们的状态。该怎样认识他们的这种状态呢?我提不出很好的意见。但我注意到80后诗评家陈错在《80后诗歌:一份提纲》中提出的几点,在我看来是比较中肯的。其一,口语叙事传统和平民化身份认可;其二,事境中语言的提取;其三,谐隐与幽默机智的审美取向;其四,情感重现与主体出席。应该说,陈错在2004年提出的这几点,时至今日,在我们认识80后的诗作的总体面目时,仍有其借鉴价值。用此四点来认识在此结集出版的十位80后诗人的诗,亦有其切实的功用。
是为序。
2012.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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