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征:梦的启悟及诗的重新出发——长诗《砸鱼往事》创作谈
梦的启悟及诗的重新出发
文/王长征
说起来,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即便告诉别人,恐怕也以为我在胡说八道。我这段时间多梦、失眠,时常在深夜从梦中惊醒,一个人望着渐渐褪去的夜色,亲眼看到白昼的鞋子是如何一点一点挪到室内的。漫漫长夜,我并非无所事事,而是仔细咀嚼梦中充满不可思议的每一个细节,它们稀奇古怪,给我无限启发,它们频频进入我的诗歌,达到了现实中难以企及的认知高度。
有人说诗歌是人类在虚无的大地上辛勤耕耘并最终得以绚丽绽放的美好梦境,有时候梦也是诗人对现实难以企及的理想之补充。每一位诗人都是多梦的,在梦里追逐云朵,翱翔天际,构筑属于自身不可复制的精神家园。
如果一个人老在一个地方呆着,重复着日复一日的工作,身心易疲惫,诗歌创作也会原地打转。我在这段时间里陷入了迷茫的状态,很久都无法下笔。为了寻求新的突破,近一年时间,我远离城市眼花缭乱的喧嚣,逃避似的走向山野,过着类似隐居的安静生活,每天与一些修行者早起、吃素斋,有时候到山间的竹林里观察昆虫。常常在在一些小动物的争斗中,陷入无尽的沉思。
突然间,梦多了起来。每一次做梦,都有一些新的启示,而每一个梦我都视作神灵赐予的启悟。庆幸的是,无论醒来多久,我都能深刻地回想起梦里故事的每一个细节。山里的生活是寂寞的,以至于让我有了更多思考的时间,我把它们整理记录下来,并融入到写作事业中。
夏季,山中多雨,雨很快汇聚成潺潺流动的山溪,呼吸之间,就灌满一条汹涌奔腾的河流。顺着溪水的方向,我缓步前行。
雨中遇一钓者,布衣布鞋,未撑雨伞,对淋在身上的雨水不管不顾。他神情专注,对雨和鱼都有独到的见解,他称鱼为“溪哥”,不但赋予鱼儿性别,还给予其性格。
为了早早避雨,我们只进行了短暂的交流。他浅浅讲述,我深深理解。
鱼,谐音为“欲”。对于名利,我有过少年人狂热的追求。经过一次次晨钟暮鼓的洗礼,我开始修炼自己的禅心。夜间得一梦,梦回故乡,那个小小村庄,天降大鱼。每一条鱼都如人一般修长和俊美,眼睛也不似鱼那般茫然,反而灵动有神。吸引着远远近近疯狂的捕鱼者。
常言道,人一旦被欲望所蒙蔽,命运将万劫不复。
没想到,梦里竟有如此缜密的逻辑,鱼虽看似愚钝,能够轻易捕捉,但不可失手,一次失手就会遭到难以想象的厄运。风光的时候,人吃鱼。落入毂中,便身化为鱼,成为后来者的盘中餐。它们像我记忆里一段往事,清风吹来一幕幕鲜活的画面。“往事”又谐音“网事”,多少聪明智慧的大脑,最容易陷于网中,以至于身败名裂,风光不再,一切难以挽回。
梦醒时分,我悄悄地回味,感受那些气息像翩翩飞舞的蝴蝶一般,在眼前晃动不已。它们充满虚幻,又极为真实,让我在困顿、挣扎、醒悟中百感交集,最终情感陷入澄明状态。
由于策划了“禅诗奖”的征文赛事,与和尚交往多了起来。我忍不住将近期感受与之分享,并在精神支持下,用了一个晚上完成了这首诗。有位出家人读后,前来问我,为什么新娘可以“失手”,破解历史规律只靠爱吗?显然不是,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无欲无求。他逐句与我畅谈,直至深夜,屡屡有不凡见解,并将这首诗定义为“禅诗之目”,这样的赞美我受之有愧,但有一点我与他达成共识。当一个人看开悟透一切,便勇猛刚强、无所畏惧,强大无比,没有什么能够打败他。当然,我还远远达不到这个境界,但我已在梦境幸福而又短暂地理解过那是一种什么的感受。
也许因为亲近自然,也许因为离诗坛远了。诗歌之神,怜悯我浪子回头,对我照顾有加。我离诗歌近了!尤其是经历过三年社会停摆和近一年学禅悟道般的生活,我觉得灵魂干净了许多,也明白了真正的诗和远方在什么地方。
这首诗,承载了我许多思考,几乎是一气呵成,但我并不想在创作谈中,把思考全部说出来,比如“村庄”代表什么?为什么捕鱼用锤子不用渔网?以及河面上布满的鱼嘴有什么寓意?我想,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理解和认识。梦境有时候可能是自我告白的前兆,梦中的诗大概就是作者本身一场忏悔的预演吧。
人生苦短,三十而立。我几乎过完了人生三分之一的时光,有幸福的一面,也有苦闷的时刻。对我来说,创作这首诗,与我以往的作品略有不同,我没有过多去在意写作技巧和语言表达方式,而是更注重个人内心感受,将“我的经历”和“我的情感”融入其中,把我想说的话借助寓言表达出来。在我看来,诗歌是纯粹的,是基于诗人情感的真实映照,梦却是真实的,彷佛呼吸之间就能在现实与虚幻之中来回穿梭。正因为如此,整个创作过程,我又重新“体验”了话剧表演般的心灵独白,而在校对的过程中,似乎又陷入特定的角色,不断向其靠拢,不断创造和完善其形象。
诗歌与梦的关系是微妙的,即便最荒唐、最不道德的欲望也会在梦中出现,这样的欲望在现实中不一定能够意识到,但它却是客观存在的,只要在我们内心走过一遍,便会从朦胧隐秘渐渐变得清晰可观。人一旦意识到了这种诱惑,就有可能摆脱它的困扰。告别过去,才会有新的开始。往事不是用来回忆的,它像水流一样不断朝前进发的。只有流动,才会在叩击岩石时发出叮咚的乐曲,才会抚摸土壤时谛听河岸的反抗,也只有流动,才会不断领略沿途的一道道风景。
古今中外又很多诗人作家都曾写过梦境,并进行过许多探讨。叔本华说过,有时候会发现自己对某些人或者某些事抱着一种说不出口、几乎是无意识的感情,但是在梦里才不会装模作样。他认为人在清醒时回压制自身情感,梦中才会泄露内心的秘密。在这一点上,我并不完全赞同,因为他并没有进入我的梦。这也是我从没有做过的特殊的梦,即以“旁观者”的身份观察梦境的进展,我将其视为神灵的暗示。
这首诗,有叙事的痕迹,但又尽可能避免陷入叙述的平淡,尽量让诗中的思考和情感来呼吸。我,一个虚度青春的渺小诗人,我的文学生涯是从小说开始,一朝误入诗的歧途。然而现在,诗中似乎又有了小说的元素,只不过这些情节是脱离现实的,常有梦境般虚幻的恶色彩。我不想给它定义,只想说,这样的作品值得书写。而且我相信,任何一位诗人一旦体验到分不清梦与现实的时候,也将是他最为幸福的时刻,因为这个状态最接近诗的境界。
当我鼓起勇气将它们全部拿出来,那应该预示着我有成为真正诗人的迹象。
注:写于2023年9月,为长诗《砸鱼往事》创作谈
作者简介:王长征,诗人、书法家。泰国朱拉隆功大学访问学者、格乐大学客座教授,中国东方文化研究会社会艺术委员会顾问、中国成人教育协会文化创意委员会专家组成员,中华五千年动画工程促进会碑拓工作委员会副主任,香山智度书院秘书长。迄今发表文学作品400余万字,入选百余种选本,出版诗文集多部,文学作品被译成英、法、俄、日、韩等多个语种。入选多个展览,书法作品在美国、法国、西班牙、韩国、北京、香港、澳门、江苏、福建等地展出。现居北京,主编《中国汉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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