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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广才序杨维松的诗集《你是我笔下栖落的燕子》

作者: 文化财富网 来源: 未知 时间: 2021-10-17 阅读: 在线投稿

重拳之下遇到一双安抚的手

——序杨维松的诗集《你是我笔下栖落的燕子》

罗广才

诗人杨维松的诗集《你是我笔下栖落的燕子》书稿,我研究和思考了整整一年半的时间。这期间我经历了“五十肩”及颈椎的疼痛和生理低潮期的煎熬与折磨。当生命和精神对决的时候,虽然处在艰涩、迷惑、焦虑、杂乱等状态,还是有一只“燕子”存在。只是它没有“栖落”在我笔下,而是蛰伏在念想中,欲速而不达而无能为力。好在诗人杨维松和那只“燕子”一直在等,等我的笔下能在人间尘色的晚秋赏析一只“栖落的燕子”。

诗,于杨维松而言,有倾诉的功能,有时是一种动作的定格,游离于精神与母语之间的不吐不快。《村庄记》中,“村旁的小河露着干瘪的肚肠,/讲故事的爷爷不在了,/他的新家就像倒扣的茶壶,/却挤满了疯长的野草,兀自枯荣。”将坟冢比作“倒扣的茶壶”,而那“疯长的野草”则是对世事无常和人情冷暖的一种喟叹。从视觉的体悟转化为一种生命性的体验,而领悟“兀自枯荣”的冷漠;

“在村庄拐角处,阳光走丢了,/我看到父亲的影子矮了,也弯了。/他挥锄的姿势忙得像张满的弓弩,/然后将我这枚箭狠狠地射出。/一锄,一锄……/锄瘦了锄头,也锄老了我的父亲”。诗人开始纠缠在他熟悉的村庄、父亲、农具之间的关联,以鲜明的、超越性的精神视角和时间尺度来测量父亲的身高、锄头的宽窄,还明确了自己就是“像张满的弓弩”的父亲,“狠狠地射出”的一枚箭,呈现了从语言层对事物的源头回溯展开诗意的追寻。

善于在虚实层面叙述情感,是诗人杨维松自觉且经验化的一种表达方式。在《奶奶啊,您听我说》一诗中,“村头柿树的脑袋摇晃得头发蓬乱,/那声音如同山妖的咒语。/奶奶啊,您听我说,/这只是我眼睛看到的,它们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中哀痛的烈火尚未熄灭”,诗人非常巧妙地以“山妖的咒语”和“心中哀痛的烈火”这两个秩序确认隔空的对话空间,对隔辈的亲人传达情感叙述。而《奔丧》一诗在伤悲、挣扎表述中,一种倔强的生命意识的感知与体悟,凸显了原初生命意识,残酷现实和强烈的现实主义倾向在诗中交织着:“奔丧、跪棚、出棺,/三个动词就了结了人的一生。//从此,那个拄着棍子的中年妇女,/再也不会出现在聊家长里短的人群中。/从此,生死相离,阴阳相隔。/留下的,只有棺材上的照片,/还有,她的朴实和憨厚。”诗人杨维松将悲痛的诗意和美学关照展现到极致。他极力克制文字,以平缓的语调,将我们沉缓冷静,口语化特征十分明显,基本没有长句难句和复杂修辞的运用,甚至具有口语化特征,但这种貌似不动声色像唠家常般的文字,将读者引至情感的高峰,沉痛压抑的气氛如坠深渊,让读者如鲠在喉。“出殡路上,/我闭上眼睛,/试着聆听杂乱无章的哭丧声,/只想数清,这哭丧声中有多少哀鸣。”还是白描的手法记叙这场生死离别。“徒劳后,/睁开眼睛的刹那,/我看见,一个拄着棍子的男子在路边,/神态也是那么的哀怨,/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表情,面部沟壑,除了深/还是深,没有深深浅浅。/但,我依然敢断定,/他就是小时候经常欺负我们的“安粪”,/不同的是,身边多了一根棍子或拐杖。”从上半段营造的悲痛压抑的氛围,到下半段遇到“小时候经常欺负我们的安粪”,他的“神态也是那么的哀怨”,“不同的是,身边多了一根棍子或拐杖”,这蒙太奇般的切换,画面感浓烈。“安粪”的“哀怨”出场,“身边多了一根棍子或拐杖””暗合了在网络上流传很广的一句话:“假如这个世界堕入黑暗,那么,吹灭最后一盏灯的,不是坏人的嚣张气焰,而是好人的忍气吞声。”我们读者似乎在重拳之下遇到一双来安抚的手,或者像在哀鸣之后又听到清脆的鸟鸣,而分不清是哀大于痛,还是痛大于哀。诗人的语调如此冷静,像有意克制,却无雕琢的痕迹。人世间的暗流涌动,悲欢离合的澎湃汹涌,勾勒得如此清晰、悲悯,甚至残酷。

读到这里,我们似乎找到了答案:《你是我笔下栖落的燕子》中的“你”,是指什么?“你”就是诗人心中的悲悯,就是以诗歌为日常宗教;“你”就是激活诗人精神世界的矿源。

《与诗人罗广才相遇鼓浪屿》与我有关这首诗叙述的是在网络时代素味平生的两个人在现实生活中的相逢。未曾谋面,却一眼认出,大有“天下谁人不识君”的雄壮豪迈。读者不难看出,诗人在日常中积累着他的诗歌骨骼和个体的温情,在真实中体现细腻,在疏离中紧张,在情感中强化真切。诗人杨维松的诗通过个体体验所呈现的的生活痛感,恰恰是对大时代背景里渗出的汇入江河湖海的“咸涩”的水滴。这水滴是有着上游、中游和下游的,是对时代述说、谏言和箴言,时代的书写,是碎片化也是多元化的书写。

读罢《你是我笔下栖落的燕子》,不自觉地感伤起来,不仅仅是因为文本中的意向的强化,语辞的张力。在大时代背景中,“不在而在,在又不属于”的游离间,和我们生命的过往、生活体验的重合,让我仿佛揭开了自己的伤口又重新穿越在往事中。那强烈的现场感和浓郁的沉重感,简直就是将我隐喻其中。长期生活在沂蒙山区的诗人杨维松以质朴的沂蒙精神,用分行的文字记录下了他所路过的人间的点点滴滴。这点点滴滴中有无数个你,像一只燕子,在山间小径,在都市黄昏,向我们款款飞来。

这是沉重也是受益的一次阅读。

勉为序。

2021年10月14日(重阳节)13:55于沽上一番街寓所

作者简介:罗广才,1969年出生,祖籍河北衡水。中国通俗文艺研究会诗歌委员会常务副主任、《天津诗人》诗刊总编辑、京津冀诗歌联盟副主席。作品散见于《诗刊》《星星》《诗选刊》《大家》《作品》等文学期刊和500余种选本和文摘报刊。诗歌《为父亲烧纸》《纪念》等作品广为流传,著有诗集《罗广才诗选》等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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