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挣扎在生命的卑微与伟大

——评屈金星的“屈原颂”

著名诗人  杨青云

        屈金星以其经典诗歌《煤啊我的情人黑姑娘》成为中国文学史上歌唱煤炭系统有着伟大灵魂的诗人，被评论家称为“煤炭系统的百灵鸟。”现在读他的新作“屈原颂”，是他把屈原写出了“文人情深于《诗》《骚》，古今诗坛独领风骚也。”自屈原之后，中国作家常常不约而同地以屈原及其作品为标杆，定位自己的人生写作。唐代“诗圣”杜甫道“窃攀屈宋宜方驾”，“诗仙”李白赞“屈平辞赋悬日月”，宋代文豪苏轼企慕“要伴骚人餐落英”，鲁迅写下“一枝清采妥湘灵，九畹贞风慰独醒”。台湾诗人余光中说要做屈原的传人。屈原后裔屈金星说：古往今来，中国伟大的作家诗人无不为屈原忧国忧民的爱国精神和正直高洁的人品所折服。屈原对中国诗人在民族精神方面的影响，集中体现对我们爱国心和自爱心的忠清洁白。在我国古代哲人中，屈原对于整个中华民族的巨大影响，恐怕只有孔子这样的百代“圣人”可与之相比。他比孔子的影响，主要在他的爱国思想。不管后来的人们怎样崇扬他，他所提出忧国忧民的思想，他所规范的“吾将上下而求索”，毕竟含盖了二千余年的中国诗歌史，成为今天人们所不能不面对的巨大存在。屈原对中华民族的影响，除了《离骚》《天问》等一篇篇回肠荡气的辉煌诗作外，他自身的遭际和在其中所显现的道德操守，似乎更为人们所瞩目。他是作为一个为黑暗时代所埋葬的伟大悲剧人物出现在那个特殊化年代，并震撼了整个民族心灵。屈原曾经为之奋斗复兴楚国的梦想“筚路蓝缕”，他虽已不再能为楚国民族的兴旺贡献力量，却要用自己尚存的生命，为楚国人民的苦难凄怆呼号。由此成了屈原不屈不挠与党国斗争的主要精神品质，在这段最黯淡的诗人生涯中，得到了最光彩耀眼的闪射——那就是对于恶势力所施加的压迫、摧残所表现的无畏抗争的诗人精神，即使蒙受多大冤屈、遭受多大摧残，也决不背弃祖国民族的忠贞精神。在后世人们的心目中，他似乎成了某种精神道德的爱国楷模，高高屹立在苍黄翻覆的历史烟云之上，俯视着中国诗史的诗歌王座。

        屈原忧国忧民的爱国精神，已经成为激励后代中国诗人的强大精神动力。屈原在《离骚》中写道：“数惟荪之多怒兮，伤余心之忧忧。愿摇起而横奔兮，览民尤以自镇。”在国君与人民之间，屈原处于进退两忧的情景：每当想到好发怒的君王，真让屈原伤心痛苦，达到了无所顾及，一走了之的想法，但看到处在煎熬中的楚国人民便又进忧国，退忧民，这是屈原不能离开楚国的根本原因，展现了屈原作为中国第一个具有伟大“灵魂”作家的核心价值。屈原沉江两百多年后，司马迁在《史记•屈原贾生列传》中曾深婉地说屈原“其存君兴国而欲反覆之，一篇之中三致志焉。”屈原殉国两千多年后，郭沫若在《屈原考》中鲜明地指出，屈原把所有的血泪涂成了伟大的诗篇，把自己的生命殉了祖国，与国家共存亡，这是我们所以崇拜屈原的原因，也是屈原所以伟大的原因。正是屈原爱国精神的感召，屈金星通过诠释屈原作品来寄托自己爱国情怀的“当那条闪光的巨龙/卷来浩瀚的沧桑/当那只翩翩的凤凰/衔来流苏的阳光/当万顷竹枝又奏起/屈原楚辞的芬芳/当神州糯米又飘来/端午粽子的清香//这是龙吟虎啸的黄河/这是龙舟竞发的长江/这是粽子飘香的汨罗江/这是蛟龙激荡的太平洋……”

        诗人以浓墨重彩歌唱了屈原非凡爱国的勇气与独立精神。诗的开头部分揭示得如此形象生动，从个体经验来说，在我有限的阅读中，能够让人记下并念念不忘挥之不去的作品不多，《屈原颂》就是这样一直让我耿耿于怀。屈金星营造朗朗上口品读的画面感极强，具备嵌入人性的震憾力。“纵一苇扁舟/追溯血脉的上游/披千荷裙裳/寻访精神的故乡/我寻根秭归/寻根溆浦/寻根汨罗江”把美好而又纤弱的“寻根”视觉置于强烈反差的画面中，心理发酵必然加速，这里边可能还有大寻根与小寻根的鲜明隐喻。我们常常提及的生命体验，在诗歌上用诗意“寻根”诗的故乡得到更深层次的分解，对于诗人而言，我们寻根诗的故乡是一种生命特征自然升化的结果，把象征未来“寻根”放在曝光的真象中，这样有意营造给读者的诗歌开头留下足够的审美空间，这诗歌的多向维度在诗人的笔下得到更为广阔的延伸。即使在屈原研究专家的论文中似乎也不多见。但具有楚辞芬芳的《屈原颂》之所以高出一般屈原研究的文本，就是因为它不只写屈原的“黄河，我蒹葭苍苍的黄河/长江，我橘树重重的长江/在大动荡、大沉沦、大苏醒的前夜/正掀起一轮引领人类文明的波浪/此刻，在云梦激荡的楚地/大块升腾万千气象/在楚风浩荡的南国/文明的受精卵正在酝酿”，更凸显我们这个新时代与屈原精神的史诗，它以朗诵的便捷方式展现重塑了中国诗人形象，重振中国诗歌精神。按屈金星对当下新诗的看法：诗歌必须回归人民大众，回归中国诗歌传统，做到可以放飞生命的种种梦想。屈金星的诗撕开了梦想一角的诗人神话，让我们看到天空之外的另一种颜色凝成的如血残阳，那就是我们在不知不觉中被掠走的灵魂、被冻结的思维，以及我们对民族和自我命运思索与觉醒“文明的曙光　//正喷薄一轮诗歌的太阳……”这片诗歌的太阳虽小，却清澈透明地折透出人类文明之光。被放逐多年的生命与信仰，最终难以够得到它至高的宫殿，诗篇却仅仅飞翔在它一隅，就像无名的感动，在为它们保养审美品格的同时，也赢得了自己生命形态的伟大豪迈。诗人的激情喷发，是民族情怀与乡土的混合气味，其实本质上先是民族的、时代的，但也是历史的。屈金星是站在时空的一个具体坐标点上来体悟“屈原”这部大诗史的博大精深，诗人把获得的精神启迪，传达给每一个读诗的人。他期盼每一个人都能读懂屈原，并都能读到他的诗。当然，这只是一个诗人的梦想，哪怕人们未尝不知道他有这个愿望。屈金星因为创作“屈原颂”而进入屈原内部世界的一方天空。因为这片诗的天空，我们生命阳光灿烂的世界只有在诗的圣洁与伟大中表达自己“含泪的楚山/掩映颓废的宫墙/在这玉碎宫倾的郢都/独撑危局的是屈原的脊梁/在这黑云压城的夜晚/劈开黑暗的是长剑的寒光……”

        如果说屈金星的《屈原颂》是他对生命释放的虔诚与获取历程的忏悔，诗人的化身就是他本人的爱国精神，以及他对诗歌缺陷的拯救，在于颠覆诗歌之后让生命在万物之神的爱与恨中，去寻求解脱的答案与方式。当他认识到万物之神给人美好与邪恶，而世界必须由诗歌洗涤人们膨胀的欲望，屈金星在揭示这种对诗歌的奥秘时说：我只是为爱好诗歌的痴迷不悟和爱国的执著精神，大大注入了人性血液中生命残酷无助的“大道无疆/怀王的信任堪比金玉/屈原的椽笔纵写宪章/上官大夫的谗言如刀/斩杀了忠贞和贤良。”因为诗人共同的梦想，他们的生命才变得如此崇高，因为屈原爱国的伟大，他才显示出红尘中挣扎的那些生命卑微。许多人都想成为英雄，而这种荣耀是建立在众多无辜生命死亡基础上的，因此，血腥的屈子投江，以身爱国不屈的诗人气节，首先不是以结束英雄行为者的生命，他是以投江的方式让捐躯者生命的光环更绚丽，更血性……　

        值得让我欣喜地是《屈原颂》对历史的忠诚判断，彰显了诗人屈金星思想旗帜依然根植于“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从而《离骚》展示了屈原苦心探索真理和随时准备为理想而献身的精神，“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屈原诗人的伟大思想和伟大人格的艺术结晶，是建立在他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还有他独立耿介、不随从流俗的操守：“固时俗之工巧兮，偭规矩而改错。背绳墨以追曲兮，竟周容以为度、忳郁邑余侘傺兮，吾独穷困乎此时也。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何方圆之能周兮，夫孰异道而相安。”在楚国那样污浊的环境中，出污泥而不染，始终保持了高洁刚正的情操，为坚持理想而与邪恶势力抗挣到底。屈原以此开启中国诗歌先河，塑造中国诗人形象，只有诗的语言才能诠释他的生活与追寻。我国自从屈原开始，有着诗教优良传统的国度，以诗词艺术形式进行爱国主义和思想品德教育，可以受到“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效果。特别是《离骚》《天问》贯穿着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中华民族精神，是进行爱国主义、革命传统和优良思想品德教育的好教材。也只有诗人屈金星写出“一个上下求索的骚魂在吟唱/一个华彩四射的诗魂在发光/ 一个百折不挠的民魂在奋起/一个九死不悔的国魂在昂扬//你的超越喷薄成/盛唐鹳雀楼顶绯红的朝阳/你的忧思升华成/大宋岳阳楼头碧透的天光。”才能更进一步把屈原的爱国精神发扬广大。

       屈金星的诗是带着一种历史层面的特殊纹络，深刻地暗含着时代的现实和未来的矛盾，包括精神废墟中寻觅信念的怅惘和彷徨；以及诗人对陈腐习俗的诗坛挑战，把复苏的人性大爱对尊严的追求，在错综交织的情绪中，却带着多极思维的狂放。他的诗既开放又包容，极具思想活力的批判精神不囿于时间的局限性，而是同更大时空系统与楚国黑暗的本质连接起来，从而使反省更加深刻，批判的力度更具咄咄逼人。在屈金星的诗中处处体现了一种理性精神的反省与批判，这种反省与批判是诗人用诗的利剑戳开了人们思想深处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让真理之光丝丝缕缕透射进来，由此看到了原来不曾领略诗人血性的东西，所创造的精神文化思想体系，神游八荒，诗接千载。从此，《屈原颂》将一个诗人的民族情淬炼为血碣，将韵歌碎断为哭吟——“诗”在充盈刻骨之真时，屈金星的《屈原颂》是强大超功利的，给万事万物以鼓舞。它会叫相知者忍住痛苦，含泪恸笑，为世界祈福。一部尝试对屈原多义性诠释的文本；一篇为中国诗坛自拟的跋言。人性大爱的书写使高寒贫瘠之隅也充满永久的深厚暖意……